“尔敢!”
寒蝉自然敢。
这个来自北方的剑修,无比平静地看着自己神海里那些燃烧的天地元气,心想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寒蝉,今日便要做人间之中,第一个对东皇太一出剑的剑修。
那一剑落在了天穹之上的冥河之中。
瞬间惊起万丈惊涛。
无数魂灵被震散而去。
那些颂唱之声,亦是被强行中断了下来。
无数剑意带着被燃烧的天地元气所带来的磅礴之力,瞬间向着冥河上下四散而去。
无数魂灵弥散。
太一之祭被迫终止。
只是这一剑的代价,显然也是极为沉重的。
寒蝉的境界在这一剑中,无比迅速地跌落着,却是直接从四叠之浪,变成了三叠。
三叠之下,没有二叠。
而是小道。
只是虽然境界跌落,寒蝉的气势却是显而易见地增长着,一身剑意之境,颇为迅速地提升着。
在那一刻,却是越过了剑崖青莲之境,直逼崖主而去。
一剑落向冥河泯灭魂灵,却是依旧未曾止息。
一如寒蝉所想那般。
这一剑,要落向东皇太一。
哪怕那只是一个死去了不知多久的神魂虚影。
只是很显然。
这一剑,哪怕再如何强势,终究还是落不到那一道身影之侧。
剑临的一刹那。
浩然神力自太一虚影之上扩散而出。
寒蝉的一身剑意与元气,却是在那一瞬间,被尽数瓦解。
整个人亦是被那些神力之辉,击落向人间。
“扬袍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寒蝉在坠落的那一刻,看见那些原本立于天地四周的南楚巫们,无比虔诚地颂唱着。
于是他明白了过来。
颂唱之辞,不止是出自那些冥河魂灵口中。
亦是出自那些南楚巫口中。
只是在万千魂灵齐颂之声中,那些声音被覆盖了过去。
南楚巫们伏地而礼。
颂声继续在一片安宁之中,响彻在天地之间。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
冥河之上的那道太一虚影身周神力愈发磅礴,似乎已经锁定了正在坠落向冥河之中寒蝉。
寒蝉的剑依旧在手中,他重新握紧了剑,神海之中的道海再度燃烧,三叠之浪被浩瀚点燃。
万千剑意重新凝聚。
身化剑光,一剑落向那些礼神之中的南楚巫。
只是天地之间,似乎震颤了一
下。
这一剑落空了。
人间倾斜,刹那冥河在漫长的拖延之中,终于真正完成,开始回正。
寒蝉心有不甘地执剑再去,然而那些由招魂之术引回人间的魂灵,却是以身而拦,苍山暮雪,覆巢通天,亦是在这一刻尽数落向寒蝉。
这一刻的寒蝉,在被神光加持下的巫鬼之术中,距离那些南楚巫,是从未有过的遥远。
直面过神力,本就已经有些末路之意的寒蝉再次被击落,落向冥河。
便是手中绑紧了的剑,都是脱手而出。
寒蝉在第二次的坠落之中,抬眼看向那些已经开始汇聚的神力,大概也是有些遗憾。
也有些释然。
无论如何,至少他也潇洒出过剑。
我也开心饮过酒。
剑也许没有落向那道身影,天下的酒也许也没有真正喝完。
只是终究尝试过。
一切仿佛将面临终途。
然而就在那一刻,所有的颂唱之声戛然而止。
停在了‘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的终字那里。
像是一切都被人悍然打断了一般。
寒蝉心中重新兴起了一些希望。
原本有若落叶坠落的身影,再度化作游鱼,他没有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一切开始有了纰漏的时候,任何一刹,都是无比珍贵的。
寒蝉重新握住了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的剑,点燃了神海之中的最后一条元气溪流。
剑意落向人间,而长剑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有剑势落向了这片人间。
一个无比眼熟的少年出现在了这片冥河之中,神色里满是疲倦,一身巫血。
手中之剑斩向那些巫鬼之人,剑未离手,而一剑破冥。
是赴死剑诀。
是齐敬渊。
剑意与剑势一同落下。
油尽灯枯的不止是寒蝉,亦是那些沐浴神光,一次次强行催使超越自身能力巫诀的南楚巫们。
礼魂之辞停在了终字那里。
太一之影的神力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出鞘的齐敬渊一脸疲倦,生机惨淡,拄着剑站在那里,看着同样狼狈无比的寒蝉,轻声说道:“是我让你卷入了这个故事。”
“自然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寒蝉不无疲倦地笑着。
“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