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逢雪却是神色凝重起来。
直到那个剑修的身影倒下,却是再度有一个更为年轻的身影自剑修体内走出,接剑而去——那一剑依旧未曾停下。
逢雪这才露出了一些惊色。
“赴死剑诀,你是齐近渊还是齐敬渊?”
浮生几何,非赴死不敢往,非赴死不敢来。
这是当年槐帝所说的一句话。
丛冉剑修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执剑越过风雨暮雪与冥河之人而去。
一直到成为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这个过程也许很是漫长,但其实极为短暂。
只是通往院门的那一段路途而已。
逢雪没有再说什么,巫鬼道之人倘若被剑修近身,无疑是极为致命的。
所以手中巫诀再度变换,暮雪散去。脚下巫痕浮现。
鬼术越行。
只是下一刻,她便愣在了那里。
这一次,她没有挪移开来。
如同被定死在了原地一般。
有一个极为平和的声音,从那个寂寥的风雨小院里传了出来。
是。
“大道废,有仁义。”
函谷观道术之中的禁法之术。
逢雪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赴死剑势便已经穿过了她的眉心。
执剑的少年停在了逢雪身前,一切巫河巫鬼之力正在缓缓散去。
那柄剑没有刺入眉心,停在了逢雪身前。
然而剑势已经破体而去,直至落入了那个院子之中,才悄然散去。
齐近渊收回了剑,剑上无血,自然不用清洗,直接送入了鞘中。
逢雪依旧怔怔地站在那里。
那个声音是方知秋的。
但是这个祖院院长,只是风物院的先生,根本未曾修行,又如何能够引动这样古老的道术。
这个巫鬼院的灵巫女子缓缓转回头去。
只见那个书生平静地站在两座坟墓之间,手里拿了一个东西。
是一截指骨。
青悬薜的指骨。
逢雪至此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这个一千年前的书生,虽然从未修行,无论是修道,还是修剑。
但是作为一个被大道眷顾之人。
哪怕已经身死千年,依旧能够引动天地之变。
所以才会发生臂骨失窃之事。
是的,身为悬薜院最为重要的祖院院长。
方知秋也许确实不会修行,但是不可能如世人所见一般,只是书生而已。
卿相身上带着一块悬薜玉。
而他的身上,带了一截指骨。
方知秋将那截指骨收了回去,看向那个站在院门处,已经变做了一个少年模样的齐近渊,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辛苦你了。”
少年模样的剑修神色平静,说道:“人间之事,剑渊自然不可能坐而旁观。”
三个小少年瑟瑟缩缩地所在夜雨里。
所以这场悬薜院的内乱结束了吗?
三人向着院道的另一边看去。
那里依旧在骚乱着。
只是也许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连身为灵巫的巫鬼院院长逢雪都已经死在了这里,这场内乱结束,自然是迟早的事。
方知秋也走了出来,与那个少年剑修安静地站在院门口。
二人静静地看着那些渐渐在夜雨里寥落下去的光芒与声音。
“祖院的风雨应当是平静了。”
齐近渊缓缓说道。
方知秋轻声说道:“但是人间的还很漫长。也许有些院里,会输掉这样一场内乱。”
毕竟黄粱悬薜院,巫鬼院势大。
虽然并非所有修巫鬼之人,都会选择倾向神女。
但是终究这是一个无法平和解决的故事。
当卿相在幽黄山脉遇袭的时候,他们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悬薜院内部本身便存在着极大的隐患。
所以才会有了夜雨之中的这个故事。
“而且最为关键的。”方知秋看向人间北方。
“是假都之中的那场风雨——也许是风雪。”
“他们离神女太近了。”
齐近渊沉默地站在那里,而后轻声说道:“那里太远了,我赶过去也许来不及了。”
方知秋轻声笑道:“你赶过去也没用,那里不止有黄粱人。”
立场归立场。
但是方知秋还是将黄粱人与槐安人分得很是清楚的。
齐近渊没有再说什么,变成了少年模样不代表便重回少年,这个来自丛冉的剑修抱着剑沿着院道走去。
“我去收下尾。”
方知秋点点头。
这个剑渊剑修离开的时候,还没忘记园圃里的三个小少年。
“还在这里做什么?”
三个小少年老老实实地跑了出来,但又不知道到哪里去。
方知秋看着他们,向着文华院那边走去。
“跟我去烤会火吧。”
淋了一夜雨,自然一身都湿透了,明日少不得便要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