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枯守高崖的人,将去冥河的鬼。
从来便不该过问人间之事。
......
方知秋出了悬薜院,安安静静地走在镇子里。
当某个在对坟风雪里站了很久的女子离开的时候,他正在买酒,秋水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并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他只是个世人。
在酒肆里买了一坛酒,而后提着酒,去了小镇河边的巷子里,在巷口面河的那一片白墙檐下坐了下来,开了酒封,安安静静地喝着。
“寒冬腊月,喝冷酒总归有些伤身体。”
方知秋听着这句话,却是轻声笑着。
“只是有些心冷罢了。”
过了许久,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背着一柄剑,束着袖口,应该便是握手中之剑的人。
那人停在了方知秋身后,方知秋也没有回头去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一河寒水。
“院里怎么样?”
那人在身后缓缓问道。
“还好,很安静,很宁静,就像春天一样,就像所有故事都还没有发生一样。”
方知秋说的很是淡然。
“大家都在等明年,我们也等明年吧。”
这个风物院的先生轻声说道。
“好。”
那人缓缓离开。
方知秋只是依旧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人间细雪之河。
......
逢雪并不知道方知秋去了哪里。
这个风物院的先生向来喜欢独坐河边饮酒,院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逢雪也没有去看一看的想法,只是站在那条两处院落夹着的小道之上,很是恭敬地看着那个走出来的白发女子。
“崖主这便走了?”
秋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逢雪迟疑了一下,便已经被落在了小道后方,于是叹息着转过身前去,只是那个原本正要离开的小道踏雪声却是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想问的?”
秋水的声音很是平静。
逢雪再次转回了身来,只见那个执剑的女子便停在雪道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个黄粱灵巫犹豫了少许,很是生疏地行了一个剑礼。
大概画面很是古怪。
“谣风逢雪,想请问一下崖主,此后剑崖之上,将是何人坐守?”
秋水静静地看着她,而后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
崖上的人不管人间事。
人间的人不问崖上事。
秋水在这方面向来做得很好。
逢雪沉默了少许,而后轻声说道:“崖主慢走。”
秋水亦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去,穿过了屋舍青檐,离开了这处悬薜院。
这个巫鬼院的灵巫立于风雪之中,安静地目送着秋水离开。
一直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小道境的先生走了过来。
一如在南衣城悬薜院中,巫鬼之道并不兴盛一般,在黄粱的悬薜院里,青牛院很是寥落。
那个先生是悬薜院青牛院的道学派先生,只是却也是有着人间上境修行者的修为。
毕竟卿相便是修道之人。
年近五十的先生安静地看着逢雪,淡淡地说道:“我们修道之人,都没有去
问崖上的事,逢雪院长问这个做什么?”
逢雪看着这个先生,只是轻声笑了笑,说道:“毕竟人间高崖四字,过于重要,那样一个地方,在这样的更替之中,往往会决定了人世此后的走向。”
一个不问人间之事的崖主,与要过问人间之事的崖主,往往会对天下有着颇为深重的影响。
逢雪之问,其实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那个青牛院先生虽然是黄粱人,但是因为修行大道的缘故,总要淡然一些,看着院檐下的那个灵巫,缓缓说道:“剑崖自然是高的,离人间也是远的。应当如何对待人间,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又何必去关心这样的事情。”
逢雪静静地看了不远处之人许久,而后缓缓说道:“确实如此。”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平静地擦肩而过。
今年春日之前,二人也曾经许多次这样擦肩而过,只是那时的气氛,大概并不是这样的。
很是融洽,很是和谐。
而现在的擦肩,却隐隐带着风雪席卷之意。
“卢先生似乎与方院长走得很近。”
逢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牛院先生停了少许,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