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的同桌魏峰跟着鼓掌:“牛哔!兵不血刃!”
孙明念后知后觉地琢磨过味儿来,涨得脸色通红,一个人气急败坏地走开。
殷稚不由分说地揽过她的肩膀:“童女神,就这么定了,跟我们几个一组,嗯?”
“好啊。”童泯点头。
“不过,”殷稚松开她,费解地问:“我一直没想明白,孙明念为什么这么针对你?”
“不知道。”童泯说,“她好像就只是单纯地看不惯我而已。”
“她分明就是谁都看不过。”沈亮接过话茬,“我之前跟她同班也没少被她怼,最离谱的一次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他抱怨起来,“高一的时候,她有次下课在教室里补觉,然后上课铃响了,我注意到她头发有些乱,就好心提醒她。”
“结果她把桌子一拍就开骂了,说我没事找事,还说什么上学就是来看她头发乱不乱的吗。真是叫人无几把语。”
殷稚:“”
沈亮这个人平时比较随和,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跟你计较,要是连他都有话说,那肯定是很过分了。
早上最后一节是自习。
“学委。”后排传来几张字条,是各科课代表从老师那儿拿来的作业清单。王烨隔着几排人,在背后喊:“麻烦在黑板上写一下国庆假期的作业。”
童泯拿着便签上去,她个子不够高,只能踩在板凳上,用粉笔把作业誊下来。
童泯的字规整漂亮,是唯一卷面与成绩均衡发展的。王烨的成绩在班上虽然名列前茅,但是字写得是真的难看,被杜鸿魏跟文综的老师天天念叨着练字帖。
殷稚的字写得虽然能入眼,然而看了成绩分析表之后,老师们只会感叹一声可惜了这一手字,偶尔卷面上还看不见殷稚的字,她只会往上面涂选择题,还是乱涂的那种,往往这个时候,老师就更加头疼了。
等童泯写完,白花花的粉笔的字迹几乎占据了半个黑板。
看得底下的人哭天抢地。
“这么多作业还给不给活路了?”
“地理老师是什么魔鬼居然发这么多卷子!”
“我一点儿都不想写数学!”
嚎归嚎,放假的时候该高兴还是很高兴。一打铃,刚刚看着作业还垂头丧气的学生们就背起书包马不停蹄地奔出了校门。
恒阳七中照旧是上午放假,下午学生们就可以离校回家了。
殷稚没有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也没有告诉钟宛她要回家,自己背着包找到附近的公交车站。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等发车的时候,殷稚看见街对面同样在等车的童泯。
本来想跟她打声招呼。
可是放学人多嘈杂,隔着一条街,童泯还在低头专注地看手机,未必听得见。
殷稚丧气地靠着公交车上冷硬的椅背。
手机里突然收到一条所有人的群消息,殷稚点进去,发现是童泯尽职尽责地在班群里又发了一遍假期作业。
脑子里灵光一闪,殷稚戳进对方的头像,点击加为好友。申请很快得到回复,殷稚赶紧跟她发了条消息:抬头,看对面。
童泯茫然地抬头,看见殷稚坐在对面那辆的公交车上,隔着窗户冲她招了招手。不过童泯还没来得及回应,公交车就缓缓驶动,慢慢地开走了。
殷稚回家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本该是自己的家门,殷稚却跟做贼一样,从后院进得别墅。
刚跳下草坪,就听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犬吠,趴在一楼客厅里睡觉的大金毛察觉到动静,跑下台阶,摇头晃脑地冲她奔来。
严骞走之前把狗送回来居然都没告诉她!
殷稚压低声音,连忙用手箍住金毛修长的吻部:“嘘小六别闹!”
大狗当然听不懂,它挪开头,咧嘴喘着粗气,一副憨憨的表情。两只前爪撑在她的肩膀上,一个劲儿地冲殷稚摇尾巴。
钟宛是被狗叫声引下来的,她看见草坪里坐着的女儿乍惊乍喜:“亭亭?”她快步地走下楼梯,“你回来了?”
殷稚:“”
所以说才要的啊。
“嗯”殷稚揉揉鼻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钟宛懊恼地说:“你回来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害得妈没有给你留午饭。”她把殷稚扶起来,“饿不饿?妈给你煮点东西吃?”
“不用了。”殷稚习惯性地拒绝道,“我就回来拿点东西。”
她话音刚落,钟宛就僵在原地:“你又不住在家里么?”语调里有掩不住的失望,“可是小骞已经走了,你出去之后要住哪儿啊?”
殷稚静了静,说:“你别管我住哪,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这家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她毫不退让地看着钟宛,“你什么时候跟他离婚,我就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小姐。”站在一旁的保姆看不下去了,帮着劝道:“国庆节你就住在家里吧。先生有事出去了,得过几天才会回来呢。”
“”
殷稚迟疑地:“是吗?”
钟宛点了点头。
这么巧?
她回家殷哲刚好就不在?
瞥见钟宛憔悴通红的眼睛,殷稚强硬的态度软下几分:“行吧。”
“那妈去给你做饭?”
殷稚不自在地:“嗯。”
“那好,你先去房里换身衣服。”钟宛揩揩眼角,喜笑颜开地就跟保姆往厨房里去了。
殷稚一路左顾右盼地上楼,她摸到别墅的书房,稍稍把门拉开,朝里窥了一眼,桌案整齐,殷哲果然不在家里。于是她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恒七的校服,简单在房间的浴室里冲了个澡。
卫生间里热气蒸腾,女孩儿姣好的身材隐在白雾缭绕的镜中,显现出模糊的轮廓。殷稚抬臂擦了擦挂在墙上的梳妆镜。镜面冰凉的触感使皮肤激泛起一小块鸡皮疙瘩。
发梢的水滴落眼睫,殷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肋下被缝合过的痕迹歪斜,自腰侧直蔓延到接近肚脐的位置,猩红可怖的疤痕狰狞,覆盖在雪白的肌肤上尤为扎眼。
手指贴着疤痕经过的地方寸寸抚过去,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痛。
殷稚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她拿起架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顺手套上衣服,布料迅速遮过身躯,连疤痕也被掩住。
晚上。
殷稚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完了一部电影。
今天刚说过学农的事情,她退出影音,才发现班群里已经炸锅了。
沈亮:卧槽,我刚刚跟一个高三的学长探讨了一下,学农还真要下地!!
魏峰:学农不下地那还叫学农?你是在说废话吗?
班长王烨:岂止,我们多半还要烧灶架锅自己给自己烧饭吃。:
沈亮:????
体委傅绍徐:五班班主任说,月考要是考得差,他们班学农就甭去了。再见
数学课代表胡晨曦:那岂不是很美妙?
刑萱:我也,我不想去乡下喂蚊子。
姚莎:跪求杜老师学学何齐齐!
不愿透露姓名的历史课代表:学学何齐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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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稚默默地翻完了消息记录,刷到底下,忽然有人冷不丁地在群里来了一句:
可是不学农就得待在学校写试卷啊,有谁愿意天天解那十几道文综大题?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班群里的人仿佛都被权限禁言似的瞬间鸦雀无声。
半晌。
魏峰:
刑萱:
沈亮:妈的进退两难。再见
体委傅绍徐:说起来,你们怎么把学委发得作业给刷没了?我还没看呢!
班长王烨:你翻翻群公告。
见体育委员提到学委,殷稚翻到她那联系人寥寥无几的好友列表里,发现童泯的头像亮着。
童泯好像不怎么玩企鹅,等级只有几颗星星,连头像都是从系统初始里边儿随意挑的一个。
殷稚进她的空间看了一眼,不论是照片还是说说的数据显示都为零,日志倒是写过几篇,但是殷稚点进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应该是被她设置过了。
一无所获的殷稚从童泯的空间里退出来,盯着她们近乎空白的聊天框里看了一阵。
顿了一会儿,殷稚主动发去一条消息,
:在干嘛?
童泯没回,殷稚抱着枕头,趴在床上静静地等了一阵。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童泯才回来三个字:写作业。
殷稚皱皱眉,敲道:这才放假第一天晚上,你就在写作业?
童泯看着手机,拿起放在边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指尖回复:嗯。
她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刚刚点击发送,童泯就听见客厅里母亲气急败坏地大喊:“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我女儿放假,她难得出校门回来一次,我凭什么不能过来看?”
屋外,男人故作委屈的低吼让坐在板凳上的童泯瞬间僵直了脊背,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瞬,杯里的水溅出来,打湿裤腿。
童泯被烫了一个哆嗦。
“你从来不带她来见我,还不让我过来看看女儿?韩亚兰简直你不要太过分!”
男人一边控诉着推开女人,一边一步不歇地往童泯房间走:“泯泯!泯泯啊,我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