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和师兄江流提着兵刃杀入了漕帮,一路上,连一个带气儿的都没放过,杀红了眼。
血海深仇,只能由鲜血来洗刷——
当时,我们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活着回来!
那一夜,我们杀了太多人……有漕帮的少主曹己、文辞暗柳四大门客,还有……还有我记不得名字,甚至记不得他们的相貌,只记得死尸万千,尸横遍野。
连刀都砍钝了。
直到最后,漕帮的曹睿拼上了自己的一条命,才将我们团团困住,生擒了去。
……
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
我们被救出来后,我与江流默默地为九娘扶灵,一路从扬州府到长安,将她安葬在了这十里坡的迎客松下。
远远的,有埙声传来,凄婉动人。
青松之下,一男子垂首低坐,旁边歪歪扭扭地躺着十七八个酒瓶子,正是江流。
他看着我,惨惨一笑:
“你……来了?”
我在他的旁边蹲下,将带来的薄酒,轻轻地洒在了九娘的坟前。
“老七……你想起来了?”
江流哑着嗓子,醉眼惺忪。
“没有,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过于真实的梦……梦见那年九娘被漕帮害死,你去报仇被抓,我赶去救你,结果被漕帮围剿,咱们以死相搏。最后,拼死杀了曹睿,斩了曹己,被曹严所俘,他要杀咱们以祭他儿子的在天之灵……”
“哈哈哈哈,你想起来了,那你可还记得二叔?”
“记得,我们被曹严关在水牢里时,以为十死无生。是二叔赶到将我们救下的,他用他的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换了我们的两条命——”
“我们欠他的。”
说着,我又开了一壶酒,仰着嗓子灌了一口,剩下的再次洒在了坟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祭奠谁……
“我欠的人,太多了。”
“哈,那你还记不记得,二叔丢了胳膊后,你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苦练,后来一个人杀入漕帮,把那群孙子们全砍了。”
“我记得,你还问我鸳鸯刀去哪了?是不是被我偷藏了起来?我说没有,我去漕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鸳鸯刀弄丢了。”
听了我的话,江流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竟哭了起来。
“二叔……怎么死的?”
我凝视着手里的酒瓶子,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