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中午时分,从瓦胡岛福特岛海军航空站起飞的一架PBY卡特琳娜水上飞机发现了从西南方向浩浩荡荡扑向珍珠港的明军舰队主力。
望着远处海面上数不清的战舰,机组成员震惊得张开了嘴,默然良久,机舱中只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
足足八秒过后,主驾驶沉声道:“约翰斯顿环礁的情报是真的……他们来了。”
宋仲楷伫立在永乐号战列舰的舰桥中,他喜欢长久的站在这钢铁巨舰的中央,眺望前方无边无垠的大海,思索、假想未来可能的战局变化。
百年海军常被用作形容海军建设的代价巨大、耗时极多,对于一个工业国来说,战舰和基地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比较困难的是人才培养,至少要花两代人的时间来搭建完整齐全的培养体系。
同样困难但容易被忽略的还有水文气象资料,陆军将地图视作机密珍宝,海图对海军的重要性更甚于此。
陆军也许还能在战前几天派出斥候去临时侦察、绘制地图,可海军想要临时抱佛脚的话,那少说也要提前个把月。
积年累月留下来的航海日志、水文纪录、海图资料都是宝贵的财富,这是海军大国的底蕴,但常常被人们忽视。
英、荷、美、澳四国舰队在南洋地区作战时就十分依赖荷兰人提供的资料;铁底湾海战中,三川军一舰队见好就收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鸟海号的海图室被击毁,舰队失去了航行参考资料。
宋仲楷深知这一点,随着明军的攻势矛头指向遥远的太平洋深处,可靠的水文资料越来越少,这令各舰的航海官寝食难安。
如果说大明海军掌握了南洋诸地八成的海图与水文资料,那么越往外越少,到夏威夷群岛这儿或许还不到四成。
但对于美军来说却是相反的,资料越来越详尽丰富,如此便是典型的此消彼长。
这时候炮术官走了过来,笑着开口发问:“伯爷,等得胜而归了,朝廷那帮人商量商量给您封侯应当不成问题吧?”
宋仲楷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前方,平静道:“说了多少回了,在外要称军职。”
夏津伯之爵的由来不怎么光彩——当年敬宗皇帝册封皇后,按照明代标准习惯为皇后之父加官进爵,这便有了初代夏津伯。
然而明代皇后之父的伯爵爵位不是世袭的,去世后爵位就烟消云散。
皇后宋氏不像以往的列位皇后那样贤良淑德,她靠着吹枕头风让敬宗下旨将夏津伯一爵改为世袭,又赐丹书铁券。之后,如庙号一致的敬宗皇帝太过逍遥,纵情声色,无子而崩,成了大明历史上又一位短命皇帝,依照兄终弟及的祖训,其弟继位,这便是庄宗皇帝。
当时不少大臣上书建议取消夏津伯之爵的世袭罔替,理由是不合祖制,不过庄宗最终并未采纳,其原因众说纷纭,野史和故事中的说法是财帛换世袭——夏津伯精通海外走私之暴利,积攒下来的巨量财货都进了庄宗的内帑库。
这个说法在民间的接纳度很高,历代夏津伯都少不了跟大海打交道,不仅经营出海贸易,而且不少子弟都在水师供职。
等到宋仲楷这一代,夏津伯之爵并不光彩的过去已经渐渐消褪了,可是他心底里仍然立志要彻底将之洗白、染红,为之增添无上光辉与荣耀。
“已经被瞧见了,没什么可遮掩的。传令,解除无线电静默,调整阵位,快速前进。”他如是命令道。
夺取夏威夷,立不世之功!
与他怀揣相同信念和期许的还有舰队当中的许多人。
根据珍珠港附近潜艇发回的电讯,太平洋舰队还未全部离港,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布设的水雷的阻碍。
这显然是个值得争取的好机会,不过问题是现在舰队和瓦胡岛还相距七百多公里,往返航程远超舰载机作战半径。
有人提出了大胆的不返航攻击方式——舰载机从航母上起飞以后,直接前往攻击,结束以后不返航,飞往考爱岛降落补给。
欧阳章华不太能接受这个冒险的提议,因为两艘紫微垣级装甲航母的载机量不多,而且机队在夏威夷海战之后没有得到补充,现在不满编。
倘若实施这样的远程攻击,两艘装母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几乎无机可用,这无疑是很危险的,毕竟萨拉托加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
而且其余军官也存在分歧——有人认为应该全力轰炸瓦胡岛上的几座机场,敌人的水面舰艇不值一提;有人的看法则截然相反。
另一个隐患是同样不知所踪的企业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