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紫禁城,来到文华殿的时候,这儿一改以往忙碌而正式的氛围,变得极为冷峻与肃穆。
来来往往的中书舍人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神情,没有丝毫喜怒哀乐。
在里边绕一绕,来到议事厅的地方,门一打开,只见十多名阁臣都云集于此,有几人还穿着居家时的便装,想必是匆忙赶来的。
接连遇到这样大的震天变故,恐怕再冷静的人也没法保持淡定了。
皇帝父子一个卒中一个坠机,都是九死一生。
所以朱泠婧现在的脸色可谓十分难看,明明没有掉眼泪,却比当年死了驸马时还要难看得多。
见她这般模样,负手而立的高庆魁平静地开口道:“有个好消息,尽管飞机失控落水,但飞官操作得当,并未机毁人亡,太子尚在,没有罹难。”
闻言,朱泠婧猝然就觉着一阵晕乎,连忙扶住了旁边的门框,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
得亏年轻身体好,否则换个心脏不好的人,大悲大喜大落大起,怕不是要当场晕过去了。
位于斜前方的林羲苦笑着说:“殿下,这是才将送来的消息,派去搜救的飞艇(水上飞机)已经到了,除二人失踪外,其余十一人全部生还。”
“……”朱泠婧张口欲语却说不出话,踌躇了好一会才吐出了一句话,“上天眷顾,不幸中的万幸。”
“此次事故太蹊跷了,怎么就出事了?”焦躁的李光远敲了敲桌子,“怕不是有人蓄意谋害。”
“世事难料,不像是阴谋,太子是紧急归国,这可是临时起意,就算倭国有人预谋已久,也不可能反应过来。”余慎华否认了他的猜测。
“我也觉着不似刺杀,临时变卦、突然改变行程是防范刺杀的好办法。”谢沁瑞沉吟道:“当然了,也说不准,毕竟那是在东京,在真相查明水落石出之前,猜测是不能当真的。”
林羲皱眉道:“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先考虑军队,假称演练待命维持不了多久。”
李光远觉着这不算难题,不以为意地说:“那便顺势而为呗,把陆军那俩师调离京畿,让他们去外地操演一阵子。禁军各部解除战备,照常即可。”
“要不这样,禁军各部切一半,对半分,一半人马也调去外地?”有人建言道。
听到此话的林羲被气笑了,也不顾同僚之间的面子了,直接不留情面地反击道:“你要不想想你说的什么话?禁军都信不过,那这大明朝廷今儿就解散得了。”
朱泠婧对内阁成员们的交谈不感兴趣——既然兄长福大命大,那一切都还好,仍在可控范围之内。
父亲年纪不算小了,母亲病逝后他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咋地,此次突发急症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纯粹理性的衡量与评判,皇帝现在驾崩的算是恰到好处,不早不晚。要是等到战争爆发以后再去世,战时进行权力交接只会有更大的负面影响。
“既然如此,本宫就先回府了。”
“殿下慢走。”
把陆军第三师和第四师调去外地,这样的举措在朱泠婧看来实在是多此一举,上次第四师出了兵变以后就已经被严格清查了一遍,全部在京部队同样如此,几乎不可能出岔子。
有时候,年轻人的确很难理解年长者的一些“稳妥”之举。
当日晚上七时,载着朱立锲的水上飞机降落在了海军基地,他被立刻送去了上海府立第一医院。
两根肋骨骨裂、体表多处挫伤瘀血、三条暴露创口、轻度脑震荡,检查过后的结果让医生们都为之惊叹。
很难想象遭遇空中浩劫还只受了这么轻的伤,实在是上天眷顾大明啊。
“大谬,明明是天公不作美才致使失事,能够幸存纯粹是人之功。”正在接受创口缝合的朱立锲对于医生们的唏嘘十分不屑。
总之,一封冗长的电报被发去了朝廷,一言以蔽之,就是“太子伤势很轻,修养几天即可痊愈”。
一切似乎都只是让人虚惊的意外。
翌日,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气温还没升起来,正欲前往太医院探视皇帝的朱泠婧却被突然喊住了。
满脸惶然的苏依依快步走来,吞吞吐吐地说:“殿…殿下,太子…突发高热。”
“因惊厥所致?”
“不…不是的,是染了病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