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辉听了没作声,反而将目光投向朱公安。
朱公安呵呵轻笑两声,说道,“陈老师可是我们南湖公社的骄傲,他发表文章的《江南文艺》杂志,几乎每个单位都有买,我们单位也有,你想看的话,我可以去借过来,但是不能弄污损,那个我们还要保存的,弄坏了不好再找。”
高桥英夫听着他的话,当即点头保证,“请放心,我自己就是出版人,非常爱惜图书,一定不会弄污损。”
朱公安听了翻译的话,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好奇,“你看得懂吗?”
这次翻译没有翻过去,而是直接挺起胸膛,脸上满是自豪,“我看得懂!”
于是这天下午,高桥英夫都没有出门,关在房间里听翻译给他读文章。
包括长篇连载《在希望的田野上》、《芦苇荡》,中篇《江上人家》、《疍家渔船》、《搏风击浪》等。
长篇当然没听完,不过即便只听了一段,也能看出一篇文章的水平。
翻译读书的时候有点小尴尬,因为除了《在希望的田野上》和《搏风击浪》,其他都或多或少夹杂了一部分抗战情节。
小本形象自然是负面的,又是听受害人骂,感觉就像在骂自己,他能不尴尬么。
高桥英夫倒是从头到尾都面色淡然。
在80年代以前,准确的说,主要是从4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反战一直是小本的社会主流思潮,别说中国作者写的,即便是他们本国作者,也没少写类似的情节,主打一个突出自我批评。
这是有原因的。
一个是由于战后小本社会普遍陷入困苦的境地,使得大部分人都对战争产生厌恶情绪,另一个,当年小本子禁止发表反战言论和反战作品,以至于战争结束后,许多文人宛如水库开闸,拼命倾泻自己的思想,使得各种各样的反战文学应运而生。
有不少学者还认为,小本的当代文学是从反战文学开始的。
但是很可惜,由于战前的错误教育和舆论引导、战后老美的袒护,原来的毒瘤被完整保留下来,这些人也不甘挨骂,始终坚持打口水仗。
等到80年代,小本经济一飞冲天,这种反战思潮迅速被自傲等情绪取代,反而对手情绪高涨,直至80年代末,一本《小本可以说NO》出版,由此彻底左右颠倒,再加上老美在背后的推动,最终形成现在的格局。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嘛,反战文学还是很有市场的。
高桥英夫身为包含有造纸、印刷、出版、发行业务的公司老板,心里还觉得陈凡写的过于保守,若是能再严厉一点,效果应该会更好。
当然,这个效果指的是在小本。
没错,他想把陈凡的作品翻译成日文,在小本出版发行。
这个念头在他离开卢家湾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侄媳妇说陈凡是个作家,还救过侄孙,那可是自己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这份人情可欠大了。
而他能想到报答的办法,就是把陈凡的作品搬过去,无论市场好坏,都会足额支付报酬。
其实就是送钱。
不过现在听了他的作品,似乎这笔生意还有赚头?!
随后在跟赵俊辉确认,目前国内不禁止书籍出国之后,便要求来拜访陈凡。
……
等赵俊辉等人走到门口,简单的寒暄过后,陈凡将一行人领进客厅,到沙发上落坐。
这时杨梅几人也早已跟着车跑了回来。
她们简单地清洗过后,换了身干净衣服,便进来泡茶招待,随后又赶紧去准备午饭。
高桥英夫看着这间宽敞明亮的房子,眼中异彩连连,“陈先生,冒昧请教一下,这间屋子是哪位大师所设计?”
陈凡坐在主位上,笑着打了个哈哈,“不是什么大师,就是我自己胡乱设计的,让您见笑了。”
来着都是客,虽然他不喜欢小本子,可人家礼节十足上面,还送了一个礼包,他当然也要热情接待。
确实是个礼包,四四方方的盒子用彩纸包裹,再用一根彩带捆扎,反正花里胡哨,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千万别是不值钱的货,否则别怪他小心眼!
而高桥英夫听到陈凡的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满脸惊叹地说道,“原来是陈先生亲自设计,难怪有如此风采。”
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这座房子宽敞大气、明亮通透,处处透着名师风范,尤其是家里的摆设,只是一套沙发,一套茶台,便带着三分禅意,而将两者空间隔开的博古架和墙角的两条矮柜,又将禅意带回人间,可谓是大家之作。”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自己和陈先生,不禁有些纳闷,“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道自己的夸奖被他们认为是吹捧?
可是这个屋子的设计他真的很喜欢啊,都想等回小本以后照着抄一个。
然后就看见赵俊辉直愣愣地看着陈凡,“你会日语?”
听到这话,高桥英夫才反应过来,刚才陈凡是直接跟自己对话,而且还是用日语。
陈凡淡定地摆摆手,谦虚地笑道,“一点点而已,也是刚学不久,照着母亲留下来的书学的,说得不好,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