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扶了扶斗笠的帽檐,抬头望天,心里默默盘算,“今天晚上估计有场大暴雨,明天晴天,不影响施工。”
所有人都转身看着他,杨书记满脸古怪,“怎么滴,你还是钦天监出来的,能夜观星象日观云霞?”
陈凡压下帽檐,满脸淡然地说道,“这有什么难测的,从双抢开始,卢家湾就差不多是一个星期一场暴雨,每次都是晚上10点到12点下,凌晨4、5点钟结束,只有一次是在下午下了两个小时。
今天这天气就跟前几次下暴雨一模一样,要是今天晚上没雨,那才叫奇了怪了。”
众人满脸无语,调头就往前走。
还以为他能掐会算呢,结果就这?!
陈凡却很开心,晚上下大雨,肯定会降温,今晚又可以睡个好觉。
往前走了一段,肖烈文突然说道,“不行,今天晚上必须要安排人上堤值守。”
陈凡顿时一愣,这么着急的吗?
晚上下大暴雨呢!
这时杨书记和张队长也反应过来,停下脚步走到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张文良也不扇风了,将草帽戴在头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脚底下不远处的河水说道,“这个水位已经很高了,距离堤面只有10米左右,如果今天晚上的雨量很大,水位肯定会上涨。”
“不止。”
叶树宝紧皱着眉头说道,“我们这里是中游,要是前两天上游下了暴雨,水位上涨,肯定会冲过来,到时候水位上涨太快,而且流速很高,弄不好会出事。”
几个领导一合计,果断决定将上堤时间提前。
可是现在连哨棚都没有,怎么办?
杨书记经验丰富,老神在在地搞指挥,“老张,你现在回大队部,亲自用大喇叭喊话,让每个小队派人把哨所建起来。记得提醒他们,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大暴雨,用料扎实一点,要是材料还没准备好的,就用防水布搭棚子,但必须要有人值守。”
张队长点点头,话不多说,转身就往回走。
杨书记又看向叶树宝,“今天第一天上堤,又搞得这么仓促,你去通知一下各个小队,给上堤的人搞两个硬菜犒劳一下,账算在大队头上。”
叶树宝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我先跟着看一遍,待会儿回去了再通知。”
杨书记“嗯”了一声,也不多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陈凡跟在他们后面,正想着自己能干点什么?难道继续写报道?
然后一抬头,就看见前方河水里面,七八个小孩正在滚滚河水里扑腾,岸上还有几个坐在水边嘻嘻哈哈地泼水。
一看这场面,他当即准备喊话。
可没等他喊出声,就听见肖烈文扯着嗓子喊道,“都上来,说你们游泳的,谁让你们下水的?都给老子滚上来。”
声音远远传开,那群小孩也不敢调皮,乖乖地往岸边游去,本来就在岸边的,也赤条条地上了大堤。
陈凡看着还在水里的那几个,不禁加快脚步,随时准备下去救人。
可是过了几秒,他眼里不禁满是好奇。这几个小孩儿可以啊,在水里跟泥鳅似的,一个猛子就能扎十几米,没几下功夫,所有人都上了岸。
不愧是水边长大的娃儿。
可是夸归夸,该揍还是得揍。
杨书记一马当先,大步流星往前跑,不一会儿到了这群孩子面前,二话不说抬脚就踢,一个、两个、三个……
这些孩子挨了揍,却也不哭,只是倔强地挺着小丁丁,嘴巴噘得老高。
杨书记一看他们还不服,又是每个屁股一巴掌,“都滚回家去,再敢到堤上来,我把你们腿子打断。滚。”
几个孩子当即撅着屁股便嘻嘻哈哈地往下面的村子跑去。
张文良似乎习以为常,脸色带着几分复杂,对着陈凡轻声说道,“卢家湾的孩子,绝大部分都会水,可是老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
他转头望着滚滚河水,“就这条河里,以前每年都会夺走一两个孩子,老人说是水鬼找人替死脱身,上一任书记不信邪,有一年就强制要求整个夏天孩子不许上堤,果然那一年就没有死人。后来卢家湾就有了个规矩,7、8、9三个月,小孩子不许上堤,这里又是4队,所以杨书记才这么生气。”
陈凡顿时恍然,杨书记就是4队的,自己队里的人不守规矩,不仅面子无光,更重要的是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生气也很自然。
他沉吟两秒,好奇地问道,“那为什么只限3个月,不干脆禁止小孩子下水呢?”
张文良笑了笑,对着他说道,“那也不行啊,我们这里水多,到处都是河、湖、沟,不管是为了打渔,还是上堤值守,不会水怎么行?再说了,这人总有个万一,万一要是走路掉到水里,你不会水,旁边又没有人,难道就等死啊?”
陈凡一想也对,虽然说“善泳者溺于水”,可也不能因噎废食,该学的还是得学,只是要做好风险管理,在水流最急、水位最高的7、8、9三个月,禁止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下水,就能将危险控制在最低范围内。
这样既不影响这里的孩子学习生存技能,又能避免悲剧发生。看来上一任老书记也是个明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