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女看了看自家师兄,又看了看小腹微微隆起的虞姬,非常利索地摇了摇头。虞姬也不再多说,带着阿女径直离开。
身后,逍遥生有些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自琢磨。
难不成刚才自己真的表现的那么明显?
不对,自己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
……
“……殿下,老夫活了六十多年,从未听闻有如此强行求贤之人!”
马车里,范增气急而笑。
赵郢则一言不发,目光平直地望着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的范增,直到这厮终于冷静下来,黑着脸坐在那里生闷气,这才淡淡地道。
“老先生当也未曾听闻对逆贼能如此耐心者,老先生也不想看着宗族子弟,祖宗香火,因为你而断绝吧……”
范增:……
沉默半晌,这才有些艰涩地道。
“老夫自入咸阳以来,多行善事,从来未曾做过逆反之事——殿下有何证据,说老夫是逆贼?殿下贵为皇孙,总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赵郢并不管他。
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道。
“凭空污你,那又如何?”
范增:……
一时间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赵郢神色淡然。
“孤需要给你拿什么证据?更何况,有没有凭空污你清白,你心里清楚。不过孤生性宽宏,与人为善,又怜惜老先生之才,不忍心看老先生,白发人送黑发人,范氏香火,因你断绝而断罢了……”
范增:……
赵郢看着他,目光平直。
“老先生,姓范,名增,九江郡居鄛县人,家有老妻熊氏,产三子一女,长子棵,于乡下务农,产二子,长子友,今年十五岁……”
范增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忍不住全身颤抖。
“以血脉亲人,胁迫于人,岂君子之所为!”
“老先生包藏祸心,潜来咸阳,阴谋叛乱,欲引天下之民重回战乱之中,莫非就是仁人君子之所为?”
赵郢冷哼一声。
“尔等巧言令色,明明是为了一己之私利,置天下生民于不顾,却打着偏偏要打着为天下声张正义的旗号,简直是可耻!”
说完,赵郢往车厢上一靠,乜斜着眼睛,看着脸色涨红的范增,淡淡道。
“孤身为皇长孙,自有君子之行,遇君子,自会彬彬有礼,如磋如磨,但遇到小人,也决不吝啬以牙还牙,迎头痛击。”
说到这里,他语气越发冷淡。
“孤从不强人所难,你若愿意,投效于孤,为孤奔走效力,孤性情宽宏,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若是准备一条路走到黑,孤也绝不勉强,我大秦财政虽然窘迫,但尚有义庄,当可为先生三族收尸——先生也算是与孤有旧,若有意愿,孤可许你三代同穴……”
范增胡须抖动,颓然而坐。
他自然不吝啬一死,但他真的没有勇气,看着儿子,孙子,因为自己,而一一死在自己面前。
看到范增的反应,赵郢嘴角不由微微上挑,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知道,事情成了。
他并不在乎,范增内心怎么想,也不在乎,他内心到底情不情愿,只要能为自己做事,那就足够了,若是不能为自己做事,那杀也就杀了。
穿越越久,他越意识到,所谓人才,其实真的没那么玄乎。
惊,不过是黑冰台一寻常校尉,到了自己手下,让他奔赴会稽,负责盯着项氏叔侄,他借助香料生意,顺势把情报组织,铺设到整个江南。
虔,不过是自己随手从市场上捞来的一个落魄行商,如今在岭南风生水起。成了整个大秦,替自己管理着大秦最庞大的香料队伍,手底下每日经过的财货,都是一个惊天的数字。
自己的两个随从小厮,只是勉强识得几个字。骚在河东,经营石炭生意,照样做得风生水起,默在咸阳,无论是印刷作坊,琉璃作坊,亦或是现在的火药作坊,每一件,都做得尽心尽责,从无缺漏。
刘邦崛起,沛县寻常小吏,街头混混,贩夫走卒,乃至操刀卖肉之屠夫,也能跟着拜将封侯,治理一国之政。
只要肯用心做事,你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他就有那个位置的能力!
这范增,固然史书留名,才堪一用,但大秦若能不倒,天下不多一个范增,也不少一个范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