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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始皇帝看着扶着自己手臂的赵郢,神色有些复杂。
“今日大父乱了分寸,若不是你暗中提醒,恐怕事情会更加麻烦……”
如今,大秦各地,原本就流言四起,不少地方在撒播始皇帝已经病危,无法亲自处理朝政的谣言,引得人心惶惶。
今日这番朝堂对答,等今日这番对答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借机兴风作浪。
至于始皇帝急中生智,强行解释祖龙,能起到多少作用,那就真的不好说了。不过,如今事已至此,只能先强行解释一波了。
“问题不在大父,而在于那位褚伯良,以及此人背后之人,他们用心险恶,其行可诛——”
赵郢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起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此等事情,即便是真,他也大可等退朝之后,亲自向大父禀报,但他偏偏选在今日朝会之时出现,又偏偏选择在今日朝堂之上当众禀报,其用意昭然若揭!就是想要借此动摇我大秦民心……”
说到这里,赵郢很诚恳地道。
“所以,今日朝会其实大父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怎么说,只要给他们说的机会,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始皇帝默然良久,眼神渐渐冰冷。
举起玉佩,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随后就丢给了侍立在一旁的黑。
“去——让御府的人仔细察验,看看是否朕当年镇江之物……”
黑躬身领命,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始皇帝在身后语气幽幽地补充道。
“传朕命令,严查褚伯良及其所有来往之人,家眷亲属,尽杀之!尽数清查当日驿站来往客商及驿卒,皆坑杀之!”
黑不由身躯一颤,回身施礼。
“诺!”
说完,黑手捏玉佩,大步而出,丝毫不见往日步履蹒跚的垂垂老态。
赵郢:……
他几次欲言又止。
始皇帝的举动,虽然暴虐,也不讲道理,但这一次,他不想阻拦。重有些人,想要耍弄心计,想要流血,那就流血好了!
先从褚伯良起,杀!
连赵郢自己都没意识到,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的行事风格,为人心性,都已经越来越跟这个时代贴近,也越来越有了始皇帝的几分影子。
屠刀之下,必有冤魂。
但他已经顾不得了。
因为这次若是让始皇帝有了心病,那无论大秦还是对自己,亦或者是对好不容易才等来天下一统,战乱平息的百姓,都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有些人,真的就是很该死!
……
很显然,虽然说归说,但这件事还是影响了始皇帝的心态,整个上午,始皇帝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后殿的气氛也很沉闷。
对此,赵郢也无能为力。
这是心病!
不要说始皇帝,哪怕是在后世,若是有个算命先生,说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你恐怕都会有些犯忌讳。
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多少都透着几分神秘的色彩。
那块玉佩的来历,太无解了。
不到一刻钟,黑神色肃穆地捧着玉佩从外面返回。
“启禀陛下,御府那边经过仔细的对照察验,发现此玉璧,确实是陛下二十八年外出巡游时候,用来镇压长江水域的那块玉璧……”
始皇帝默然良久,这才看向身旁的赵郢。
“郢儿,你说这世间真的会有鬼神嘛……”
赵郢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当初自己为了让始皇帝彻底戒掉丹药,顺便把目光投向东海,不得不借用了徐福这个神棍。
而今,就蚌埠住了。
“或许有之——但大父雄才伟略,奋六世之余烈,荡平天下,囊括六合,又开疆拓土,镇守边境,修建驰道,推行郡县,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其利在当下,功在千秋,虽三皇五帝,不能及。此大功德,自有上苍庇佑赐福……”
说到这里,赵郢一脸认真地道。
“故而,虽有鬼神,亦当尊之敬之,听从大父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