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滚去干活……”
“好嘞——”
赵郢麻溜地去批阅奏疏了。
不过,等转过身,坐到书桌前,摊开一份奏疏之后,他忍不住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胡亥消失的方向。
直觉告诉他,今日的胡亥好像有点奇怪。
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
收回目光,把这丝疑惑抛到脑后,今日的奏疏,依然不少,有要钱的,有要物的,有要免除赋税的,还有要兴修水利的……
乱七八糟,林林总总。
这一切,都需要赵郢从这些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的奏疏中,中找出最恰当的应对,并做出批复。
即便是赵郢过目不忘,通过这段时间处理朝政,已经不知不觉间对天下各郡县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依然觉得有些头大。
可想而知,大父他老人家是多么的辛苦。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始皇帝,结果发现,人家已经端着茶杯,优哉游哉地坐在躺椅上放飞自我了,看都没带看自己一眼的。
算了,那没事了!
继续!
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看向手中的这一份奏疏。
这是来自曹参的一份奏疏。
冒顿在送自己的儿子挛鞮稽粥入咸阳为质子之后,又卑躬屈膝,不顾脸面地的交好东胡王,为此不仅献出了自己的千里马,而且还献上了自己的单于阏氏!
然后,借机巩固统治,扩充军备!
曹参在奏疏的最后,这样评价冒顿。
“冒顿单于,阴狠狡诈,刻薄隐忍,手段果决,有虎狼之心,臣观其志不在小,若任其发展,恐有养虎为患之殆,愿朝廷早做决断!”
不愧是萧规曹随的曹参啊!
见微知著,这份眼光和见识,远非常人可比。
他知道,在自己看到这份奏疏的同时,应该还有一份更加详细的书信,已经躺到了自己书房的桌面之上。
但,他即便不去看,也知道大体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站起身来,看向优哉游哉地看着自己忙乎的始皇帝。
“大父,您看看这个……”
始皇帝有些意外地接过赵郢递过来的奏疏,仔细地看完之后,不动声色地递还给一旁的赵郢。
“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理……”
赵郢斟酌了一下,认真道。
“我们刚与匈奴缔结盟约,此时出手干涉,有背信弃义之嫌,恐怕为天下之人所诟病,可准李信将军和曹参所请,合遫濮、且末、当阗和屠各四部为一体,以且末为核心,设立安北郡,以做牵制。”
设立安北郡,是他早就有的设想。
只不过当时,自己刚刚平定河西,无暇东顾,再加上匈奴跟月氏不同,月氏是盘踞在河西走廊。河西走廊险要的山川地势,固然是月氏的有力屏障,但也未必不是它的桎梏。
等赵郢率领大军,绕行沙漠,从弱水突入河西,截断了月氏的退路之后,就形成了关门打狗之势,而月氏也失去了自己机动的优势。
昔日的凭恃,反而成了自己的牢笼!
逃无可逃。
这也是月氏干脆利落地投降的原因。
历史上,月氏和匈奴之间战争的时候,月氏战败之后,并未投降,他们一路往西,逃到了伊犁河,在那里重新站住了脚跟。
根本原因,还是他们拥有草原民族共同的优势。
那就是机动性。
战马多,财产也都是活的,打不过,可以拖家带口的跑。想把它们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匈奴。
地域广阔。
若是铁了心的要跑,哪怕是赵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为了避免在这个关键的历史节点上,把大秦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赵郢没有反对与匈奴的议和,甚至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冲突,还特意按下了在遫濮、且末、当阗和屠各四部设立安北郡的建议。
曹参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就是一个挺好的机会。
匈奴翻脸,大秦就有了介入的机会;匈奴不翻脸,大秦就在匈奴的大后方,彻底钉下了一颗钉子!
“可以——”
始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家这个孙子,处理政务越发的成熟稳健,有了几分堂皇的气度。
然而,他这边还没满意完呢,就听自家这个孙子义正辞严地道。
“匈奴和东胡都与我大秦地域相接,乃是大秦北方的邻居,我大秦乃中原大国,礼仪之邦,岂有厚此薄彼的道理?我认为,必须雨露均沾,岂能让东胡的邻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匈奴诸部过好日子,而自己却无法得到我们大秦恩惠?我大秦向来慷慨仁慈,自然不忍心见东胡诸部落的百姓黔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