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还忍不住跟女儿说起了今日的传奇经历。
说起自己如何在右相大人面前,不卑不亢,从容应对的场面,脸上都泛着红光。虞姬则仔细听着自家阿翁的话,嘴角时不时抿起,心中却在想着后日即将被送去皇长孙殿下府上的事儿。
一时间,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还夹杂着几许小小的羞涩和不安。
……
冯去疾等人,出了琉璃殿,直接去皇宫复命了。
今日到了科举考试最紧要的时候,赵郢没有过来。始皇帝勉励了一番,各有封赏,众人散去,始皇帝留下了右相冯去疾,请去后殿。
这里不像前殿,需要跪坐在几案之后,而是用的带着靠背的小椅子。君臣二人,相对而坐,冯去疾下意识地伸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老腿,轻舒了一口气,年纪大了,跪坐越发显得辛苦了。
始皇帝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唏嘘,昔日的这位老友,如今也已经两鬓斑白,身体老迈了。
“这椅子没别的好处,就是对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来,坐着还算友善……”
始皇帝随手提起茶壶,准备帮冯去疾倒上,冯去疾赶紧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想去抢始皇帝手中的茶壶。
始皇帝微微摆了摆手。
“坐吧,今日没有君臣,只有两位头发都白了的老友……”
冯去疾这才欠着身子坐下。
知道始皇帝留下自己的心思,冯去疾不遮不掩,事无巨细地介绍着自己在河西郡的见闻,尤其是说到皇长孙赵郢的一系列举措和他选拔任用的那些人才的时候,更是言辞中肯,不敢带半分个人的情绪。
始皇帝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虽然那边不时会有消息传来,但此时此刻,听到冯去疾这个参与者亲口陈述,自然是另外一番感受。
“所以,冯卿以为朕这位皇长孙如何……”
始皇帝说到这里,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冯去疾,冯去疾手捧茶杯,沉吟半晌,这才斟酌着言辞道。
“观皇长孙施政,细节处,或有疏漏不足,但大局处,已隐隐有陛下之风,气象恢弘,目光长远,用意深沉,遍观朝野公卿,无一人可及……”
始皇帝闻言,淡然地摆了摆手。
“冯卿过誉了,不过这臭小子表现得倒确实算得上中规中矩……”
嘴上这样说着,眼中的笑意却再也掩饰不住了。
幸得长孙如此!
冯去疾自然懂得凑趣,煞有介事地摇头道。
“陛下,此言差矣,皇长孙何止是中规中矩,他的很多举措,一开始老臣都有些不明白,等仔细揣摩,这才知道用意深远……”
说着,还掰着手指头,举起了例子。
“比如,引儒家入河西,一开始老臣心中还捏了一把冷汗,可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几乎是神来之笔——河西之儒,已非关中之儒,而是殿下之儒,其作用堪比陛下统一文字,禁绝淫祀,但……”
说到这里,语气还稍微停顿了一下,直到始皇帝的目光审视过来,这才坐直了身子,冲着始皇帝拱了拱手。
“老臣冒昧,不敢欺瞒陛下,皇长孙此举,与陛下之策相比,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更加高明,河西之民,不仅没有半分抵触之心,反而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唯恐落于人后……”
说到这里,感慨地道。
“皇长孙年仅十六,治国理政,已经举重若轻,不见半分烟火气,此才岂非天授哉!”
始皇帝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点着冯去疾骂道。
“老东西,就你会讨巧……”
冯去疾在一旁赔笑。
“老臣只是不敢欺瞒陛下,据实而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