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允许百姓购买耕地保险金,推行“水旱保守”之法,凡是购买耕地保证金者,若是因为出现水旱灾害而导致歉收或者是绝收,慈善堂可按照最近三年的粮食产量的平均数,根据购买的田亩数,补足产量的六成,同时免除当年赋税……”
李由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制度简直闻所未闻!
但仔细一想,却又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怕土地歉收吗?
那就向慈善堂购买耕地保证金!
这里面,受益的自然有那些家庭清贫,经受不住意外冲击的贫苦百姓,但他很清楚,这个政策一旦放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大户会怦然心动。
别看会稽郡河道纵横,湖泊众多,但水利沟渠的修建,却完全不能与关中相比。关中经过大秦上百年的精耕细作,耕田被无数沟渠贯通,宛若纵横有序的棋盘,已经形成了一种极为完善的灌溉与耕种体系。
但会稽这边则不然,很多地方要么一片沼泽,要么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水源,而够不上,老百姓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肩挑手提,这种情况下,除了极少数掌握在豪门大户手中的良田,靠天吃饭就成了一种必然。
所以,可以想见,定然会有不少当地土地众多的豪门大户,也出面购买这种闻所未闻的耕地保证金。这几乎是提前先收了一层赋税,但这里面的风险,同样也是极大。
“殿下,若是真的出现了大面积歉收……”
李由语气有些迟疑。
赵郢笑了笑。
“无妨,到时候,那就照价赔偿,我又没说一定要赔偿粮食,真要是出现了你说的情况,寻常百姓,日子过不下去的,可以补偿一部分粮食,毕竟,就算是不买这份保证金,我们原本也要出粮赈济,这是本来就会支出去的粮食,影响不大,至于那些豪门大户,则可以折算成金银财货——”
说到这里,赵郢笑着道。
“最近我四叔那边,收获不菲,我大秦以后不会再缺金银——而且,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很快我们就连铜钱都不会再短缺了……”
不会再短缺铜钱?
李由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赵郢。
要知道,他如今虽然远离咸阳,但跟家中的书信,从未间断,有李斯这位身居左相的老父亲在,他对朝廷的信息掌握,并不比在咸阳差多少。
但偏偏这方面的信息,自己从未听到过半点风声。
莫不是朝廷又找到了一处储量极大的铜矿?
“当然,也未必需要金银,到时候若是真的出现钱粮不足以补偿的情况,可以允许郡中以适当的价格,转让一部分盐矿经营之权……”
大秦的盐铁专营,自然是有无数的好处,可以极大的丰盈国库,但也正因如此,弊端重重,甚至一度就连老百姓正常的吃盐都成了问题!
但在赵郢看来,真的没必要全部官营。
因为这种事情,一旦形成这种生活必需资源的绝对垄断,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绝对意义上的贪腐。
宋朝的茶政,明朝的盐铁制度,无一不是沉甸甸的历史教训!
到了后期的时候,那些官员愈发肆无忌惮,在过程中上下其手,吃得脑满肠肥,朝廷不仅没有有从中受到多少益处,甚至个别地方,还出现了负责盐政的转运盐使司上报亏损的诡异情况。
故而,在盐铁专营制度基础不变的情况下,适当的放出一部分食盐经营权限,无论是对大秦,还是对寻常百姓而言,都未必是一件坏事。
李由久在李斯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无论眼光格局,都是不俗,自然明白赵郢的这个提议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旦传出去,又会引来怎样的轰动。
“殿下——”
李由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出现瞒报,谎报,亦或是故意人为造成粮食减产该当如何?”
“交由慈善堂,郡守府交叉核实审理,报经内阁复查,一旦确认——”
赵郢的嘴角,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狠厉。
“视同造反,主事者,籍没家产,夷三族!协同掩护,帮忙掩盖者,罚为旦城舂,期满后,发往漠北充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