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媭不由俏脸飞红。
吕雉懒得理会自家这个已经动了心思的小妹,转身往自家库房走去了。
“我且去挑选几样像样的礼物,明日一早,就亲自去皇长孙殿下府上拜谢,可不能失了礼数——”
如今,虽然皇长孙殿下尚未搬离长公子府,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公子府已经在咸阳百姓口中渐渐地变成了皇长孙府,并且没有人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这一切,就像这初春的雨水,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不知不觉间,咸阳城中干枯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杨柳已经吐出了新绿,春天来了,渭水河畔,已经有人攀折着带着几许新绿的柳条,与友人送别。
但春天,真的来了!
……
“想来,咸阳的杨柳应该已经变绿了吧……”
上郡。
扶苏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看着眼前树皮斑驳冷硬,依然没有半点绿色的老榆树,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缅怀之色。
王贲看着面容消瘦沧桑了许多,但身子骨也硬实了许多的长公子,眸光闪动了一下。
“这个时节,自然是应该是绿了,若是在咸阳,这个时节,正好是踏春打猎的好时节——记得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陛下组织围猎,还是皇长孙殿下异军突起,力博熊罴,一举拔得了头筹……”
说到这里,王贲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莫名的味道。
“记得那次出发之前,我们家那个傻小子,还雄心勃勃,一门心思想着要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谁知道,直接就被皇长孙殿下给折服了——皇长孙之勇武,真是天下无敌,竟然硬生生活捉了一头成年的棕熊,至今想起来,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长公子扶苏听闻王贲提起赵郢去年打猎的壮举,瞬间便回过神来,笑道。
“说起来,我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这孩子竟然继承了先祖的一身神力,也才知道,这孩子在之前,都一直在偷偷藏拙……”
说到这里,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是我这个做阿翁的没有做好,平日里对他关心太少了……”
不然,堂堂大秦长公子的嫡长子,当即陛下的皇长孙,哪里用得着藏拙?
一想起这个,他心中便不由有些内疚,连一些别样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他……”
扶苏随手攀折了一条细细的榆树枝条,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这上郡的榆树枝条,已经有了微微的突起,看似苍白的树皮下,也已经有了些许的绿意。
“说起来,他的性子,倒是他比我更像陛下一些……”
扶苏下意识地折叠着手中的榆树枝条。
王贲似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感触,在一旁笑着道。
“这倒是真的,皇长孙殿下,不仅文韬武略,才能高绝,做事也勇猛精进,杀伐果断,有陛下之风……”
扶苏点了点头。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别人或许看不清楚,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自家这个儿子,何止是杀伐果断,在他看来,手段比自家阿翁更加酷烈十分。
自从代替自家阿翁出巡江南以来,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无数士人,破家灭门!
这定然都是自家那位儿子的手笔——
“终究是……”
他摇了摇头,剩下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出口。他虽然性子仁厚,又信奉儒家之道,但终究也只是醇厚,又不是愚蠢。
恰恰相反,他不仅不蠢,还有着极为敏锐的政治眼光,以及颇为高明的政治手段,不然他也不会一度得到始皇帝的宠爱,并得到无数人的追随效忠,乃至死后数年,还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起兵造反。
只不过是道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