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竖子,安敢如此!他这分明就是敲骨吸髓,趴在我们这些楚人身上吸血,亏得我们这些人,一直心念楚国,对他这位王孙百般维护!”
路安县。
庞家家主庞彩须发抖动,用力地拍打着自己面前的几案,环顾着路安县中颇有影响力的几位老友。
“诸位都算是我楚地忠心耿耿的旧臣,不妨仔细地商议一下,看看我们该何去何从,决不能纵容此子继续如这般胡作非为下去了……”
庞彩的话,引得一众人连连点头。
唇亡齿寒。
鬻家和斗家,都是楚地赫赫有名的大族,家族历史往上几乎可以追溯数百年,尤其是斗家,往上追溯,还是与楚王同出一脉。
就是这样两个,在楚地显赫数百年的家主,都被熊心连根拔起,怎么不让他们这些当地豪族心惊胆战?
“此子,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确实不当人子!”
须发花白的昭勋也忍不住眉头紧皱。
“可如今,那竖子背靠暴秦,手握权柄,我们又能如何……”
说完,两个老人不由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其余几位家主。这场聚会,说是庞家牵头,背后实则离不开昭氏的支持。
随着昭勋这句话的出口,书房里的气氛,瞬间有些沉默。
昭勋见状,不由眉头微蹙,看向一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荆家主,依你之见,当如何……”
被点到名字的荆家家主不由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躲不过这一关,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道。
“在下也没有什么良策,不过,我听闻,多行不义必自毙,熊心背弃先人,戕害楚臣,以楚人之血,换取他一人之富贵,真当我楚地没有男儿吗?”
说到这里,荆氏家主声音愈发平静。
“我楚地男儿,多仗剑独行,悲歌慷慨之士,此人寡廉鲜耻,背弃故楚忠诚之士,说不准哪一天,就会真的遭到什么报应也未可知,我等何必为此忧心忡忡,而恐祸患将至?”
若是有可能,他今日真想三缄其口,但谁让他家族实力弱小,需要仰着这昭氏的鼻息呢。
庞彩闻言,不由眉梢微挑,昭勋则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善!”
说完,昭勋慢悠悠地端起面前的茶盏。
“我等皆为楚臣,世代为君王守土,自当守望相助,不可给小人可乘之机……”
昭勋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应和之声,其实,这才是他们这次肯来庞家议事的根本原因。没办法,熊心的做法,委实太过疯狂,把他们给吓到了。
有鬻家和斗家复辙在前,安知道他们不是下一个鬻家和斗家?
因为两场血腥屠杀,整个江陵府的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各大世家豪门,一个个外松内紧,主动收敛了自己的势力,不再轻易外出。
而熊心则真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像清理鬻斗两家真的就是单纯地因为他们想要刺杀自己一样。
而这个消息,也随着豫剧和免费教育的推广,悄无声息地散开。
最让楚地世家豪门感觉棘手的是,那群可恶的秦人,竟然还把这件事编成了豫剧的曲目,让人到处传唱。
真正的深入人心!
就连少不更事的孩子,都知道,前楚王孙在楚地上,被人当街行刺了。
刺杀故楚王孙,这已经是以臣弑主,以下犯上。哪怕这个楚王孙真的很不争气,投靠了朝廷,做了江陵府的府君,甚至还在大秦皇长孙面前摇尾乞怜,那也一样。
这就是道义!
有时候,道义真的很轻贱,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但有时候,道义也真的很重,没人敢轻易越雷池一步。这也是荆氏家族,被昭勋点名之后,也不得不兜兜转转绕来绕去的原因。
舆论,在不可控制地向着熊心倾斜,这种情况,越发让楚地的世家豪族,感觉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对于南郡这边风起云涌的变化,自然会有各种渠道,向始皇帝和皇长孙殿下汇报。
章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