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显然不能令杜长卿满意。
东家眉头紧锁,“那这位纪医官什么年纪,何种相貌,又有没有婚配啊?”
陆曈:“……”
林丹青答:“早已及冠,相貌清俊,尚无婚配。”顿了顿,疑惑望向杜长卿,“杜掌柜问得详细,是想为纪医官做媒?”
杜长卿一噎,没好气嘀咕:“做做做,拉给孙寡妇做小丈夫正好。”
他不说话,林丹青便摊手:“既然杜掌柜答应了,就请给我一张庆帖吧,正好我等下回医官院,可以一并拿给他。”
杜长卿:“……”
话已出口,落地有声,当着翰林医官的面,实在不好出尔反尔。
东家磨磨蹭蹭进了小院,不多时又无精打采地出来,把张纸料粗糙的庆帖往林丹青手里一递:“给。”
林丹青收好两张庆帖,莞尔一笑,又与陆曈嘱咐几句,这才转身告辞。
陆曈送她出门,到西街门口上马车再回来。
待她二人走后,银筝欣慰开口:“姑娘也在医官院交到朋友了呀。”
“原先还怕那些太医局的学生眼高于顶,瞧不上平人。这位林姑娘性子倒是蛮好,人也长得好看。”
苗良方捡着药材,乐呵呵说道:“小陆聪明,做事又稳重,要讨别人喜欢还不容易?”
“没听刚才那位林姑娘说,连那位纪家公子都对小陆另眼相待,对小陆比对别的医官照顾一些嘛。”
纪珣冷漠古怪之名医行皆知,此举之别,有目共睹。
杜长卿不悦:“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银筝叉腰:“也不是奸盗吧,姑娘生得好看,男子不献殷勤才不正常。杜掌柜之前还说,殿前司那位裴大人非奸即盗,怎么现在又换成纪医官了?”
“总不能是个男子就看人家有问题,照你这么说,我家姑娘干脆去庵堂里坐馆最省事!”
“喂!”
阿城也道:“就是,那位纪公子要真和林医官说的一样,和陆大夫站在一起,旁人也要说一句男才女貌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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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直说的杜长卿脸色越发难看。一气之下干脆一掀毡帘进了里铺,懒得听这些荒谬闲说。
他在院中石桌前坐了下来。
虽然陆曈与他非亲非故,但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不,看着考上翰林医官院的。
他爹就生了他一个,他把陆曈当亲妹子,就指望着她在医官院好好干,说不定将来做到入内御医,好光宗耀馆一回。
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臭男人?
好好一个姑娘在医官院,不是这个男的登门就是那个男的拜访,他这又不是孙寡妇相赘婿!
听姓林的医官说,姓纪的在医官老在陆曈面前晃,如今陆曈都不在医官院了,还要追到西街,一看就心怀鬼胎。
还不如那个裴云暎识相。
裴云暎?
心中忽而一动,杜长卿眼珠子转了几下,沉思片刻后忽而高声唤前堂的阿城:“阿城,空帖用完了,给我拿张空帖来!”
不多时,毡帘被人掀开,有人走了进来。
杜长卿低头认真磨墨,来人走到杜长卿身边,将一封空帖放到他手下,杜长卿扯过来,“刷刷刷”龙飞凤舞几个字。
“小裴大人?”银筝愕然开口:“东家怎么给小裴大人下帖子?”
杜长卿抬头,适才看见来的是银筝,轻哼一声:“咱们医馆五十年庆宴,陆大夫人缘又好,不多请几个人显得多寒酸。”
“我想了想,那位纪医官相貌清俊、身世不凡,殿前司的裴殿帅同样风姿俊美,位高权重,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请,都请来得了。”
“本少爷,打算给殿帅府也送一张。”
他这思路委实令人费解,银筝想了半天,目光一动:“我知道了!”
“杜掌柜,”她看向杜长卿,“你是不是也觉得,比起纪医官来,裴殿帅和姑娘更为相配。你更看好小裴大人?”
“不是。”
杜长卿提笔写完,面无表情把帖子一合,交到银筝手里。
“不看好。”
他微笑:“但我缺德。”
……
已是黄昏,晴霞遍散绮红。
暑日傍晚渐渐有了变化,潮热减少几分,再过大半月,快要立秋了。
裴府里,裴云暎合上面前卷册,眉心渐渐显出一丝疲惫。
歧水乱兵起事,兵事急报传至天子案前,梁明帝却有心要让振威将军带人马前往苏南平叛。
陈威。
他看着兵册上名字,眸色闪过一丝嘲讽。
此人原先只是个节度使,后来在某次兵事中大败敌军,军功卓然,梁明帝破格提拔。
这本没什么,偏偏在这不久,兵事中有人举告,陈威曾杀平民以冒军功,手段残忍。
梁明帝派人彻查此事,举告之人却离奇身死,而后并无人能证明对方杀平民之人,此事不了了之。然而,当初剿乱之时,确有大批平民身死,陈威将此事推说于乱军犯下罪行,至于真相……
无人得知。
兵马司向梁明帝提议由振威将军带兵时,梁明帝很快同意了。
振威将军陈威,是三皇子表哥、陈贵妃兄长的儿子。
梁明帝身体越发病重,无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这时候把兵拨给陈家人……
多年风平浪静,终于一朝打破。
“砰——”的一声。
段小宴从门外走进来,大汗淋漓,身后跟着的萧逐风解下护腕,二人在屋里坐下,各自倒茶喝。
裴云暎不悦:“我这里是演武场?”
今日不该轮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