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从参将府出来后,林海的心情很有些郁闷,山阴吴家竟然吃相这么难看,才合作第二年就跟他玩这种阴招,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货源渠道看来就要作废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比较简单,事情的起因是朝廷派缇骑到苏州逮捕已被罢官的吏部员外郎周顺昌,此人是东林党人,在家乡素有人望,因而这事激起了民变。
现任浙江巡按名叫刘之待,就是上次和洪承畴一起击败东番贼寇林七老的那位,因为这件事的缘故,林海还特意打听过此人。
“熟得很。”何汝宾笑道,“他是万历三十五年的进士,常州武进人,勉强也可以算是老夫的同乡。万历年间他在兵部任职,老夫在京营,如今天启朝又都在浙江共事,也算是与老夫有缘了。”
原因无他,这件事在明末历史上实在是太有名了,中学课本上张溥那篇《五人墓碑记》就和这事有关,那五人就是投案自首的颜佩韦等人。
“老夫也是这样认为,如今阉党得势,东林党人也只能发动百姓,行此螳臂当车之事了。”
林海闻言点了点头,看来张勇等人是把老巢选在了泗礁山,那是乘泗列岛最大的主岛,历来都是水匪出没之地。张勇和海野左兵卫能在泗礁山长驻,足以说明已经在这一带海域站住脚了。
据何汝宾所说,这新任海防道董承诏是个小海瑞,那肯定是不行的。浙江巡抚和总兵又都是阉党,那更是不能沾惹,如此一来够分量的似乎也就只剩下巡按御史了。
“仲升公为何如此说?”林海是知道历史的,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投入阉党,不过他却想听听何汝宾对此是怎么看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半个多月前我爹来了一次舟山,让我给大人带句话,若是大人要找他,只需去泗礁山的后滩湾即可。”
林海一边走一边思索,等回到千户衙署的时候心里已大致有了主意。不管怎样,今年的丝货还是要着落在山阴吴府头上,反正以后是合作不成了,既然是你先玩阴的,那就别怪我林某人手黑。
何汝宾此时已说得有些口干,喝了两口茶后方才问道:“登万贤侄对此事怎么看?”
林海摇摇头表示不知,只听何汝宾娓娓道来……
三月十八日这天,应天巡抚毛一鹭、巡按徐吉、苏州知府寇慎、吴县知县陈文瑞以及钦差锦衣卫千户张应龙、文之炳等人齐聚苏州察院,准备对被捕的周顺昌开读圣旨。
“此事好说。”何汝宾说着又道,“不过老夫这位朋友为人有些古板,颇有海忠介公之风。贤侄切不可拿对洪道尊那一套来对他,在他手下,你只需实心任事就行。”
“小的差使没有办好,请大人责罚。”阮美这厮又在抓乖卖俏。
结果黄宗羲更猛:“伱犯的是谋逆大罪,当年汉王朱高煦、宁王朱宸濠都伏诛了,何况你一个外亲?”
何汝宾说着又道:“老夫要和贤侄说的就是,新任浙抚潘汝桢,还有总镇郭钦,都是阉党中人。洪道尊走后,贤侄若要在浙江官场寻找根脚,千万莫要进这两人的门。”
“是,大人!小的再也不问这事了。”阮美这架儿也是个伶俐人,听到林海这般说,当即就闭嘴不问。
还有就是,洪承畴、何汝宾两人都要离任,眼下自己在浙江官场可谓是孤立无援,接下来的生意肯定是不好做。
正月初的时候,他离开舟山去淡水的时候,曾经交代过阮美和柳敬亭,让他二人去一趟苏州,打听一个叫张溥的秀才或举人。
或许该重新找个靠山?有银子开路这事应当也不是太难,但问题是眼下林海还真不知该找谁。
而且那个黄尊素就是大思想家黄宗羲之父,几个月后就要被阉党骨干许显纯罗织罪名处死。
在淡水的时候,他把老阮派给了张勇和海野左兵卫,一方面是因为老阮熟悉崇明到舟山一带的水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和阮美联络。
“本朝不是汉唐,所谓权珰不过是假天子虎威而已。莫看阉党今日志盈气满,他日究竟是何结局还未可知,老夫言尽于此,登万贤侄千万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