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有一个母亲。”
“在夏日,会为我取来甘泉,在冬日,会牵挂我的温暖,当然,她并非是那么善于言辞的人,总是在背后默默付出。”
“不过,我可以看出来,她其实很爱我,因此纵然我总在心底说着她的坏话,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合格的母亲。”
齐休语气淡淡,眼神显得淡漠,如同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那对黑色的眼眸中始终没有什么情感的波动。
这一点来说,确实很像,米洛心想,单论母亲之间的行为,两人自然有相像的地方。
“后来呢?”苍茫之色微微一震,米洛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下一刻,他便明白了故事的结局,但他依旧保持着此刻的姿态,像‘尚未知晓’一般继续询问着。
“后来......”齐休看向眼前的人,“她死了。”
少年轻轻念出最后的结局,但无论是脸上,还是眼中都没有一丝的悲伤之意。
米洛凝视着那张面孔,却仿佛是看见了自己。
那时的他.........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战火席卷了我曾经的住处,将那道身影焚烧殆尽。”
“而我活了下来,不过,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毕竟,那时的我尚是一个稚子,自然排不上用场,嗯,即便是现在的我,假如出现在那里想必也只是一个累赘。”
若是常人来说,此刻就像扯下自己的伤疤,将血淋淋的血肉展示出来一样,不过.....米洛看向那个少年,对方的脸上赫然浮现一抹轻微的笑意。
“我很荣幸,正是因为那份爱,我才活了下来。”
少年双手高举,如同想要抓住阳光一样,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
某种气息弥漫开来,米洛目光一凝,眼底闪过一抹思索。
那既非铁,也并非血的气息,眼前只是区区一个少年,不过.....他原本半阖的右眼缓缓睁开,刹那间,‘鲜艳’的红色占据了整个视野。
恶魔,下一刻,这个词汇在他心间一闪而过。
“那时,他们挡在我面前,告知让我立即逃跑,我心中很理解这种行为,不过......”少年止住话语,如同在思考着什么一般,眉头微微皱起。
齐休轻轻摇头,继而点头,他的眼中最终露出坦然之色。
“嗯,最终‘我’做出了决定,我不想死,所以必须立即离开,哪怕我深知,那样代表着什么。”
在那道绿意的汪洋下,那时的他反而变得无比理智,清晰的了解到自己该做什么。
所以,当时还未曾萌芽的‘他’便浮上水面,代替那个被‘人性’束缚的家伙做出了决定,于是,他无视了当时那对父母的眼神,转身,离开了那里。
当时的他们在想什么?
很抱歉,‘理性’的他是不会考虑的。
“就结果来说,我凭借自己的意志逃离了那里,并活了下来。”
齐休轻轻一笑,脸上流露出满足感,对自己的言行毫无愧色。
米洛与其对视,却隐约发现了自己的模样。
那时的他面对自己的母亲的死去,是悲伤还是.....释然?
原本萦绕在周身的杀意不由的散去,米洛审视着自身,从眼前的影子中洞见了一份真实。
“是这样啊.......”他感慨着,眼睛再度闭上。
在遥远的星空,正在行刑的羽将江德等人不由一怔,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拜见米洛首座。”众人齐声道。
一对深邃的苍茫之眼出现在天际,俯视着下方的场景,一对对木然的眼睛望向这边,眼中满是疲惫和绝望之色,只有很少的兽类还保持着端庄的姿态。
不过,在米洛的注视下,身体也不禁出现了些许颤抖。
米洛心中了然,自己原本是想慢慢折磨这些兽类,因为那些后辈的说服,他才打算一次性的杀死,不再重复这无趣的过程。
因此,他之前下了道命令,催促众人加快杀戮,尽早完功。
而在台上,那累累的尸骸已是血光盈野,兽童们此刻都呆在原地,只是木然的望着昔日亲人死去的场面,连啼哭和发声都早已忘却。
“作为叛乱者,我原本打算将你们全部杀死,作为一个警示的案例。”
宏大而冷漠的声音传开,兽类们沉默着,眼中没有半分生机。
“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比起死亡,你们更需要‘赎罪’,那才是比死更好的惩罚。”
“生灵活于世,本就与物共争,以求安宁。”
“现在,各自收敛自家的尸骨吧,我将安排人处理你们今后的生活,从今天起,这份‘刑罚’将伴随你们终生。”
眼眸微震,再度扫了下方一眼,而后徐徐散去,下方的军士郑重的行礼,以示尊敬之意。
“........呜呜呜.......”
听着耳边响起的呜咽声,江德皱皱眉,继而叹息一声,这些大人物着实麻烦,依他的意见,还不如全部杀死更好。
他摇摇头,走向将领们那边,商议着接下来的打算。
而在兽童中,某个眼睛发红的兽童看向一旁的族叔,他低着头,干哑的声音不由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