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一个一个,砸得她头晕。
路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傅诚拍拍她肩膀:“好了,赶紧去吃蛋糕吧。”
*
路栀在三楼的阳台来回踱步,咬住下唇,很是纠结。
虽然很高兴他会腾出这一天的时间,但愧疚的是……
“怎么不过来?”
她转头,傅言商正站在阳台门口。
路栀踟蹰,还没想好要怎么说,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对不起。”她承认得很快,头埋下去,像个自觉理亏的小鹌鹑。
他顿了顿:“让我听听,什么事值得让我太太这么正式地跟我道个歉。”
“我不应该误会你,”路栀双手合十,“不应该觉得你不知道我的生日,或者明知我生日的情况下还毅然决然跑去美国开会,所以……”
他中断:“你怎么知道开会的事?”
路栀嗫嚅:“我看到票了啊,一开始以为你有可能不去,但是后来你又带回家了。”
“那个是祖宅的人以为我要用,给我送过来的。”
傅言商:“你这么聪明,就没有想一想,就算我要去,也是坐私人飞机?”
“我想了啊,”她理不直气也壮,“所以我不知道你什么要走,我就打算出去散散心,谁知道你又一直在,一看到你就一直又想到这个事,想要不敢说地别扭了好多天……”
他本打算等她说完,但这次实在没有忍住。
“你说什么?”
路栀被卡了一下:“嗯?”
“想要,不敢说,是什么?”他问,“你想要我陪你过生日,是么?”
她现在有点像那种,不知道哪里解对了、但就是选中了正确答案的考生,站那儿微一迷惑,然后道:“是,是啊。”
有哪里不对吗?
有一块什么终于倏然落地,他长长叹出口气,失而复得的心跳重新再胸腔中充血活跃,她是需要他,她在需要他。
“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
“我说不出口。如果小时候每一次伸手都没办法得到蛋糕,那长大了,就没办法再伸手了。”她不知道怎么比喻,“你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可能其实会这么想,你以前看到的,也许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像,你可能一开始是因为我觉得我很乖巧,所以愿意满足我的一些要求,那如果我不乖巧了呢?让你留下陪我过生日就像一块巧克力,小朋友知道自己是因为听话所以得到了这块巧克力,但是如果一旦主动开口去拿,就不再听话,那还能得到这一块吗?”
她尽量比喻得通俗,因人的性格这个课题本来就弯弯绕绕,三言两语很难说清:“如果我一直让你看到的是我的假象,但这个想法却是真实的我,那我一旦开口,不就颠覆了吗?”
他在这一瞬间明白。
但是……乖巧?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乖巧?
她恐怕都不知道,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但现在,这点小事并不重要。
他清晰地看到了一扇突破口,开在这几天几近耗至干涩的土地上,那是他一直感受到的一面墙,是她竖起的防御机制,是她的很多秘密,是她偶尔的欲言又止,是她的顾虑。
他忽然很感谢这场乌龙,如果不是误会,他大概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面对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路栀还在碎碎念:“而且那时候也考虑到结果,让你去吧,我没办法装作很不在乎地让你去谈案子别管我死活;让你不去吧,小小一次生日,其实也没必要,肯定还是这个收购更重要……”
“不会,”他说,“我觉得,你的生日比较重要。”
她知道这种时候,100%的男人都会开口说这句话,至于他们实际怎么想的——生日到死还能过六十次,收购就这一次,哪个更重要岂不是显而易见,她不是这么分不清的人。
不过说了总比装死好。
“你真实是怎么想的,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不需要直接给我一个结果,”他说,“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纠结,你的想法,你想没想清楚,都可以告诉我,人生有时候重要的不只是结果,还有过程和沟通。”
路栀讪讪:“那你要觉得我无理取闹呢……”
“那只是你自己这么想,我没觉得。”
“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你可以把它们当成一些乐趣,或者,情趣。”
他说:“一潭死水、四平八稳的生活,也没什么意思。”
——从他养宠物也能窥见一斑。
“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像你说的那样,有些藏着,有些不说。”
路栀又开始比喻,试图让这个道理更好理解:“好比我是一支冰糖葫芦,如果我藏起来,那就只有外面甜甜的糖衣,怎么尝都是甜的,不是更好吗?”
庄韵就希望她做一支全是糖衣的葫芦。
草莓冰糖像是赌博,好吃的很惊艳,难吃的酸到透顶,全靠糖衣撑着,还不如不要吃。
“那你总得给我看看,敲开你这层糖衣,里面的草莓是什么味道。”
她问:“万一很酸呢?”
他说:“万一更甜呢?”
*
二人回到屋内,没一会儿,李思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思怡:“老公不在家?速来畅宜路108号唱k,185+白皮帅哥恭候你的到来。”
路栀抬头,和傅言商对上视线。
片刻后,她诚恳地回复:“不用了,我不喜欢男的。”
傅言商:“……”
李思怡:“赶紧来!快点,刚打你电话半天没人接,我在这等俩小时了,布置得巨好看,巨出片,发朋友圈能钓五个吴彦祖。”
路栀看他,这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想去就去。
一刻钟后,路栀在包间的沙发上坐下,顶着一头闪蓝的灯光问:“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一米八帅哥?”
沙发上,五个等身玩偶排排坐,全是游戏男主。
路栀:“我出来过生日还要工作???”
“都好说但是,”李思怡倾身,“你老公他妈的怎么过来了?”
路栀:“他来抓我出轨这样我净身出户他可以拿到全部的钱——”
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她泪眼盈盈地捂住,抬起眼,听到他说:“先走了,你们玩。”
“结束给我发消息,来接你。”
包间门被关上,李思怡这才凑过来:“我也不敢真给你找啊,万一被你老公知道了,你是安全,我家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