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齐进。”
“孤倒觉得,邵勋不会这么做。这三路,必然有一路乃至两路是假的,只有一路为真。”刘敷说道。
“大将军,打仗最忌讳臆测,还是得做好防备。”王彰劝道。
刘敷猛然转头,盯着王彰。
王彰坦然与他对视,毫不退缩。
刘敷突然转怒为喜,道:“中军将军老于战阵,孤听你的。”
王彰收回与刘敷对视的目光。
勃海王并不是真心愿意听从他的意见,这一点不难看出。
说起来,河内王粲虽然性喜奢靡,耽于享乐,但胸怀方面却要大很多,能听得进意见。
这位勃海王生活简朴、手不释卷、练武不辍,在京中名声不错,但到底是個什么心性,委实难说。
就大汉而言,他宁愿皇帝生活奢靡些,都不愿意他乱来。
“其他方向,安排好了?”刘敷又问道。
“谈不上安排多好,只是安排下去了。打成怎样,听天由命了。”王彰据实以告。
刘敷心中不太高兴。
但他也知道,打成什么样,不是光靠自己就行的,也要看敌人。
双方实力相近,且都不犯错,最后即便有一方赢了,也是惨胜,损失极大。
大多数战争,比的就是谁犯错少,然后还能抓住敌人的错误,一举获胜。
邵勋是个老练的对手。
他不是不会犯错,但真的很少。而且,很多错误你事后才发现,那时候却已错过最佳战机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郁闷,直言道:“孤来此之前,曾经细想过,两次洛阳之战、一次高平之战,邵勋顶多能维持住不败的局面,为何到了今日,他居然主动进攻了?”
“孤思来想去,实在不解。大汉控弦之士不下二十万,邵勋不过数万步军罢了,不把他按在地上揍,简直不可思议,这到底为什么?”
王彰一听,也有些沉默。
是啊,为什么?
公允地说,大汉这几年是越打越强,地盘越来越大,户口越来越多,钱粮也越来越多。
即便围攻洛阳受挫,即便南下兖豫失败,但以骑兵为主力的他们从来没被重创过。相反,还从其他方向得到了弥补,国力不减反增。
但打着打着,战场已快到黄河北岸了,为什么?
几乎没有骑兵的势力,居然靠着步步为营,一点点压了过来,简直离谱。
说句实话,邵勋的实力还不如关中贾、梁等人,他们至少能拉来很多骑兵,在这方面并不逊色中山王(刘曜)太多。
大汉内部,王彰曾经最忌讳石勒,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石勒最多一次从各个地方招诱来了三万羯、乌桓、匈奴、鲜卑骑兵,对大汉的威胁可比五万、十万步兵强多了。
但到了现在,石勒老老实实听命征战,邵勋在河上筑城,威逼河内,最出风头的反倒是此人。
“大将军勿忧。”王彰想了一会后,说道:“我军若败,不伤筋动骨,邵勋若败,多半全军覆没。我军可以败很多次,邵勋败一次就阵脚动摇,败两次其势就有土崩瓦解之忧,败三次则死无葬身之地,慢慢等他犯错就是了。”
“这话说得好没志气!”刘敷冷笑道。
王彰不答,只看着河面。
片刻之后,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只见河渚之上,一艘艘船只驶离了碇泊处,奋力摇动橹桨,在河面上聚集着。
一艘、两艘、三艘……渐渐地,数十艘聚集了起来,分成数批,朝遮马堤北岸划来。
刘敷也看到了,神色间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传令,将骑军聚集起来。”刘敷越过王彰,直接下令道。
王彰没有反对,毕竟勃海王才是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