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眨了眨眼睛,终于明白裴妃口中的“他”是陈侯邵勋。
有心叱骂甚至诅咒两句,眼前却又飘过女儿那可爱的面容,她的心就怎么都硬不下去了。
他若兵败死了,女儿怎么办?谁会可怜她?谁来照顾她?
房中又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两个女人,各有心事,各自沉思。
“我要回长安。”许久之后,刘氏说道。
声音缥缈得仿佛从九天之外飘来,隐隐约约不太真切。
不知道怎么回事,裴妃暗暗松了口气。
刘氏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心回到南阳王身边,回到夫君身边,对她而言,这也是深思熟虑的决定。
“先养一养身子吧,年后再走。”裴妃拍了拍刘氏的手,说道。
刘氏无力地点了点头。
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见人的,必然要在洛阳继续住一阵子了。
待到身体恢复,她就离开这个堪称噩梦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就是有些挂念孩子。
一想到小女儿以后要叫别人母亲,她的情绪就又有些激动起来。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女儿吗?
“他会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吗?”刘氏突然问道。
“会的。”裴妃说道:“他连流民都救,自己的孩子当然会仔细着了。”
刘氏稍稍安心,不过眼圈很快又红了。
那个人终日出征打仗,孩子必然是交给妻妾抚养。不是自己的孩子,人家怎么会用心?
裴妃看刘氏那副愁苦的样子,不知不觉也难过了起来。
两个女人一卧一坐,久久无言。
刘氏一会悔恨交加,一会又担心女儿,心中煎熬无比。
裴妃则想着将来。
荆州乱民气势汹汹,能顺利平定吗?
匈奴如果趁火打劫,南下围攻洛阳,能守住吗?
只有身处乱世之中的人,才能深切体会那种钻心的迷茫、绝望和无力。
想得越多,越让人难受,有时候甚至想要发疯。
没有男人依靠,真的太难了。
裴十六在外轻声咳嗽了下。
裴妃轻轻起身,打开门,问道:“何事?”
“河东那边有消息传来,匈奴大肆征召兵马,意欲南攻洛阳。”裴十六回道。
裴妃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裴十六行礼退下。
裴妃关上房门,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世道,乱得更厉害了。
连她们这些贵人都隐隐感觉到恐惧,不知道普通百姓又是怎样一副心情。
她下意识伸出了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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