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颜又看了一眼那些百姓。
如果陈侯真能把这些灾民全部安置下来,并挺过去的话,只需要数年时间,这些地方将不复为朝廷所有。
他做的这些,可比石勒之辈难多了,但后续好处也更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石勒、王弥的处境是一样的。
石、王现在受到刘汉朝廷的钳制,没法自立,更不敢自立。
陈侯同样有野心,但目前这个阶段,他也不敢自立。
但如果有了这些安置下来的流民,则大不一样。
他们就相当于陈侯的部曲,不再是王民矣。
五月二十八日,陈颜率领部分船队离开了陈县,返回合肥,装载下一批漕粮。
而听闻消息,往陈县、阳夏一带聚集的流民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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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最后一天,豫州刺史卢志抵达了陈县。
他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谢裒、袁冲二人。
五月将过,蝗虫是越来越少了,局势也越来越明晰。
南下颍川劫掠的支雄所部因筹集不到足够的粮食,狼狈溃逃,又遭府兵追杀,死伤惨重。
夔安则直接退回了陈留,拼了老命掳掠。
闻支、夔二部皆退,活动于梁国一带的桃豹也不敢南下了,经济阴往濮阳方向退兵。
他这一路算是损失最小的,但退兵途中,依然有一部分人因为缺粮而溃散。
正应了那句话:“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
当然,阴暗点说,这对石勒或许不是坏事吧。
在缺粮的大环境下,拉起大量羸兵,希望靠人数获胜,终究风险太大。一旦抢掠不到足够的粮食,内部就要面临极大的动乱。
死伤、溃散个一两万人,或许还帮他减轻负担了。
“此番退贼兵,诸君功莫大焉。”卢志一上来就恭维了两句。
“旱蝗交至,又哪有余粮给石勒养兵。”袁冲苦笑一声,道:“再者,退敌终究还是仰仗了陈侯的威名。”
谢裒亦道:“若非陈侯、使君在,陈郡、颍川上下一心,退兵恐非易事。”
卢志听完微笑不语。
这就是态度。
事实上,即便没有他和陈侯在,石勒这会也不太可能南下。
此人毕竟是汉臣,没有刘汉朝廷的命令,他如何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自行其是?找死么?
除非荆州出现绝佳机会,让刘汉朝廷看到攻取这些州郡的可能,才会派石勒或王弥深入豫州南下。
“二位既知陈侯之好,而今却有一桩难事,需得二位帮忙。”卢志拍了拍手,让随从从门外进来。
袁冲、谢裒二人心中一个咯噔,不会是找他们要粮吧?
说实话,他们也缺得厉害,毕竟今年的收成算是没了。
底下又有这么多部曲庄客要养,真拿不出粮食——部曲、庄客依附于你,就是为了活命,你若连这都不能保障,那就等于毁了契约,家族的根基也就动摇了。